窦性心动过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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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2/8 18:53:00

食用下文,请看上文:

第一章:我完全不懂感情这回事,你可以教我吗?

第二章:《冰上无双》连载②

摇摇欲坠的双人组合

第三章:《冰上无双》连载③

我曾经很喜欢你,但是现在不喜欢了

第四章:《冰上无双》④

下届奥运会,我,和你,金牌

第五章:《冰上无双》⑤

他没有把她当作自己的搭档,没有把她看作一个女人

第六章:《冰上无双》⑥

刘教练让我陪着你,我回去了,他又得骂我

第七章:《冰上无双》⑦

刘教练跟你说的吗?让我们两个人互相……交流一下

大奖赛是在十月下旬正式揭幕,六场分站赛的参赛名单的公布要来得更早。

中国花滑队派出的是两名男单选手,以及韩露与许浩洋这唯一的一组双人滑选手。他们参加的是第三站的中国北京站,与第四站的日本东京站的比赛。从目前的训练状况来看,参加比赛的任何一对组合的实力,对他们来说都不容小觑。

在第三站的北京站,他们最大的威胁应该是一对俄罗斯组合,那是许浩洋还在青少年组时期就你来我往的对手,他们在上个赛季拿下了世锦赛的铜牌,和杜哈梅尔、埃里克二人一同立于领奖台之上。

然后,不幸的是,韩露和许浩洋会在第四站的东京站,便直接面对那一对被世界无限称赞,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王者。

这是韩露第一次和杜哈梅尔同场竞技。

这预示着很可能在东京站之后,他们的大奖赛征程便会提前结束。

这一次,在教练组的帮助之下,韩露和许浩洋再一次修改了节目动作,让整套表演和在国内大奖赛时相比要来得更加流畅,韩露提出更改跳跃构成,被刘伯飞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她觉得她分明从刘伯飞眼中读出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现在是双人滑了,看你怎么临场给我改动作。

老奸巨猾。

她恨恨地想。

他们的短节目比赛进行得基本顺利,这里的顺利是指,对于一对刚刚搭档不久,且其中一人是单人滑转过来的选手而言,已经很顺利了。有一些因韩露的复出兴奋不已的观众夸张地惊呼韩露做到了其他人不可能做到的事,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顺利做到了转项,而且动作竟然与巅峰状态时几乎无差。然而最后的成绩却告诉他们,他们距离真正的巅峰,想要的冠军还有很远的距离。

他们排名第六,与第一名的俄罗斯组合相差9分。开场的三周捻转托举得到三级,完成质量一般,三周半抛跳出现了失误,韩露双足落冰并且翻身,其余动作有一些细小的失误,没有非常大的问题。

第二天,他们的TheImpossibleDream的自由滑发挥得要比过去每一次都更好,在国内大奖赛上那次致命的抛跳失误,也因这一次新的三周半抛跳正式在全世界范围内平反了。又因为另外一对加拿大组合连续两次失误,他们把排名追到了第四。

北京站结束的四天后,他们便迎来了第四站东京站的比赛。

这一站既是有杜哈梅尔和埃里克,便注定有个太平不了的大战前夜。毕竟在过去,埃里克直接闯其他国家队员的餐厅包间里搂着人家脖子唱歌的事都发生过,虽然他们的教练马上跟过去道歉,却也还是让许浩洋心里发怵。于是,他难得地提出了要出去逛逛,躲一躲那两个加拿大活宝。

他们的酒店附近很安静,没有太多人来往,车辆也很稀少。依稀听得到乌鸦的叫声。两边分布着一些诸如拉面店、汉堡店、药妆店等小店,在距酒店不远的坡道上有一家麦当劳,从麦当劳再向前走,便看到了一间神社。

神社中的人却不少,大多数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学生,不知道这里供奉的是什么样的神。

日本是个神社相当多的国家,而且每个神都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各司其职,每个神都有每个神负责的领域,有负责恋爱的,有负责工作的,有负责健康的,俨然一副现代社会安定运行的场景。

“这里是求学业运的神社啊。”

韩露正在找有没有英文指示牌时,听到许浩洋在旁边说了这么一句。

“祈求考试顺利的。”他看着绘马说。

“你懂日语?”韩露问。

“一点点。”许浩洋说,“过去听说有机会能在日本的一个俱乐部学习,就学了一段时间日语,不过后来没去成。”

“我妈……”韩露开口后,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在我小时候,她来日本开过几天的会。回家之后,她的挑食都被治好了。”

“刘教练也说,这地方的饭绝对比不上咱食堂。”

“我妈以前不吃番茄汁。”韩露说,“她炒番茄炒蛋,必须得把里面的汁提前倒出去,炒一盘特别干的番茄炒蛋才行。后来她从日本一回来,这个毛病就改了。”

“我爸妈年轻时是韩老师的粉丝。”许浩洋说,“她退役时他们感到特别惋惜,这是他们跟我说的。”

这句话听起来特别像是社交辞令,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们之间已经不太需要社交辞令了。

“我不知道她退役之前的事。”韩露说。

她记得清晰的,只有韩树华逼迫着她练体操的那些经历,令她对体操深恶痛绝,想到作为体操运动员的母亲,也只能平添这种烦躁。

于是她忽然想起来,对于韩树华的二十岁,她确实一无所知。

她也没有想过要去了解。

她一边这么沉思着,一边随许浩洋走到求签的地方。前面排着不少已经求了签,正在读签文的人。

“要不要也求一张……”许浩洋这么问,但话只说了一半,就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韩露疑惑地看向他,许浩洋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过已经晚了。他们前面站着的,戴着帽子的两个人已经转过了头来。

“Wing!”戴着红色棒球帽的杜哈梅尔马上尖叫起来。

杜哈梅尔,人称寻找许浩洋的雷达,只要方圆几米内有许浩洋的气息,她便能迅猛无比地捕捉到。

“噢!”杜哈梅尔身边的埃里克摘下了帽子,绅士地对韩露行了个礼,“Han。”

“你,你好……”

“Wing!”杜哈梅尔照例直接往许浩洋身上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和Wing在完全没有事先约定的情况下居然跨越了国度和时间在这样的地方相逢了!这一定是宿命的安排!Wing!你听人家说,人家刚刚在这里求签就求到了大吉呢,人家的恋爱运是大吉!人家的总体运势也是大吉!啊,话说东京是个了不得的好地方啊,人家就这么迷上东京了!人家决定要在东京结婚!”

杜哈梅尔在安静的神社里的这番大吵大叫令人纷纷向这边看来,许浩洋尴尬无比又躲闪不开,结果还是埃里克像抱走一只树袋熊一样,硬是从许浩洋身上抱走了自己的搭档。

“真是的,杜哈梅尔。”埃里克说,“你也应该适当地看一眼情况,今天Wing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有Han在呢。”

“啊,真的。”杜哈梅尔正整个人挂在埃里克身上,她回头看,正看到一脸茫然的韩露,“真的是Han。”

“对不起哦。”杜哈梅尔说,“你不要生气,人家不知道你也在……”

“不,那个,”韩露眨了眨眼睛,“你请便……”

“真的?”杜哈梅尔双眼发亮。

“你离我远一点!”许浩洋借机直接躲在了韩露身后。

“好啦。”杜哈梅尔从搭档身上跳下来,“不闹了。”

“正式打个招呼吧。”埃里克收起调笑的表情,露出另外一种自信而优雅的微笑,“你们好,我们的新对手。”

“你好,Han。”杜哈梅尔也露出和搭档别无二致的笑容,“我过去曾经看过你的单人滑,没想到你真的转双人滑了。

“我也看过你的……”

“但是,”杜哈梅尔微笑着打断了韩露,“你过去确实很强,如果我和你两个人对决的话,我可能不一定能够赢你。但是,转双人滑,说不定会成为你职业生涯里那个最让你追悔莫及的决定。两年前,你的跟腱断了,你不想狼狈地退役,你想要拿到大满贯。”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也许你很快就会觉得,还是在那个时候退役最好。”

“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杜哈梅尔耸了耸肩,“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你滑得太烂了吧。”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对于杜哈梅尔突然之间毫不留情的挑衅,埃里克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似乎这就是他们共同想说的话,杜哈梅尔只是做了他的发言人而已。

“这就是你想说的?”许浩洋打破了沉默,“说完了?”

杜哈梅尔点了一下头。

“你的话我替她记住了。”许浩洋说,“珍惜你手上的奥运奖牌吧,那可能是最后一块了。”

“哦?”

“单人滑的女皇——”他的余光能够看到身边的韩露,能看到她沉默地注视着前方的侧脸。曾经立于巅峰,立于不败之地的这个人,现在站在这里,站在他的身边。

“到了双人也不会掉下来。”他说。

说罢,他推了一下韩露。

“走了。”

他们两个人从神社离开,一路沉默着没有说话。许浩洋生平头一次对人撂这样的狠话,离开那里之后,他的心跳还是剧烈得不行,到了酒店门口都还没有平缓下来。

在他们各自进房间之前,韩露却忽然对他笑了。

“你挺有意思的。”她说,“这么羞耻的发言你都说得出来。”

“大姐,我是在帮你说话好不好!”

“单人滑的女皇……”韩露看着他,“已经掉下来了。能不能重新飞起来,”她继续说,她的表情仍是在笑,但眼神却已经带上了猎豹捕食前的色彩,“能不能踩爆那个杜哈梅尔,就看你了。”

“你明天要是敢把我摔下来,”韩露盯着他,“我就掐死你。”

东京站的结局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虽然韩露和许浩洋已经发挥出了他们现有的最高水平,也刷新了他们两个人搭档的最好成绩,但面对杜哈梅尔和埃里克,他们终究还是以不小的比分差败下阵来,同时失去晋级决赛的资格。

这场比赛在电视上全程直播,在杜哈梅尔和埃里克完成了一次完美无缺的表演,做出他们的结束动作的时候,镜头给了其他国家的选手,包括在准备区内观看比赛的韩露和许浩洋一个特写。

但令人意外的,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成绩远远落后于杜哈梅尔的韩露,脸上没有出现过去那种仿佛要见谁杀谁的凝重表情,相反,她竟然是笑着的。

不是面向镜头故意保持风度,伪装自信的微笑,而是从心底因为什么感到兴奋,不自觉地露出的微笑。

尽管杜哈梅尔这个人看起来完全是个神经病,是个该死的混蛋,她毫不留情地嘲弄自己的跳跃,但她却是真的非常强大。

不仅仅是在双人滑这个领域,韩露认为,就算是单人滑,现在所向披靡的金可儿,甚至是过去的巅峰时期的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胜过今天的杜哈梅尔。

货真价实的怪物。

她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她为能够看到这样的节目而打心底深深感到兴奋。

不过观众并不能明白她的这种情绪,还有留在训练中心的那些少年组的队员们,都觉得她这个微笑太莫名其妙了。

在王柳现在所在的那个莫斯科俱乐部中,就有小队员对着电视指指点点,说这位大姐是不是受刺激了发疯了。

“喂,王柳,这个人你是认识的吧?”其中一个人回过头问王柳。

“嗯。”王柳点点头,“我认识的,单方面认识而已啦。”

这是她在这个俱乐部待的第二年了,她在这里经历了伤病的痊愈,度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和新年,没有得到一次出场比赛的机会。

大概在国内,不少人都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毕竟她过去的最高荣誉也只是一个世青赛的冠军,太微不足道了。

之前,她曾经有机会代表西班牙队出战,他们承诺给她最好的训练条件和福利,而她拒绝了。她不想在自己升入成年组的第一场正式比赛的时候,就穿上其他国家的队服。

她想起过去,自己也是这样和陈廷源一起坐在电视前,观看着这一对了不起的加拿大搭档的表演。从那个时候到现在,都是一样的,这两个人的表演永远都能够令人凝神屏息。

她当然明白韩露为什么会笑,因为她自己的心脏也在疯狂地跳动,也忍不住想要笑出来。这是对究极的艺术,完美的力与美的敬意。

最后两站的分站赛也结束后,紧接着便是决赛的日子。

在分站赛中,杜哈梅尔和埃里克的自由滑节目的难度都没有很高——没有很高的意思是,没有达到他们个人的巅峰。但是,在决赛上,他们只是一出场,许浩洋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和过去不一样了。

他们没有像过去那样张扬地绕场几周向观众致意,而是径直滑入了冰场中心。

然后,埃里克扬起头,挑衅地微笑了一下。

音乐响起,杜哈梅尔和埃里克直接高高跃起。

这不是过去他们见过的那套动作了。

这两个人毫无预兆地改变了跳跃构成,这使整套节目的难度大幅上升。并且,那些韩露和许浩洋只在练习中滑过,始终未在正式比赛中尝试过的动作对他们而言仿佛不费吹灰之力。这令坐在电视机前的许浩洋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指甲也嵌入到了掌心中。

如果说,杜哈梅尔和埃里克这两个人单人滑能够取得的个人成绩是10分,那么两个人组合在一起,成绩便可以说又翻了倍。所谓的一加一大于二,便是说的他们,这也是双人滑这个项目最终想要呈现出的理想状态。

其中,他们做的螺旋线是难度最高的前外螺旋线,在现役运动员中只有杜哈梅尔完成过。过去练习的时候,子君、江心都曾经尝试过这个动作,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的确做不到,子君表示,要是达到这个动作的标准的话,那人差不多就已经躺在冰上了。如果前内螺旋线是在碗底转,那么前外螺旋线就是在碗沿上转,难度太大了。

杜哈梅尔和埃里克更改跳跃构成,这让包括裁判和教练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惊,这看起来像是一种挑衅,一种示威。而且,他们简直无法想象这两个人的极限在哪里,还有多少东西没有展示出来,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在电视机前观看决赛的训练中心的所有人,都在一时之间因为这场突兀又震撼的表演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表演结束,杜哈梅尔和埃里克坐到了等分区的时候,韩露站了起来。

在方才的震撼退去之后,她心中的危机感又不可遏制地浮了出来。

“不看了吗?”子君问。

“嗯。”韩露点头,“知道多少分也没什么意义。”

“我也先走了。”许浩洋也站了起来,“我去练一会儿。”

韩露从这个房间出来后,并没有去冰场,而是径直去了艾米的办公室。艾米作为艺术指导教练,还会有其他学习交流等等工作,并不是每天都会在训练中心。她是去碰个运气,而且运气够好,她看到艾米正夹着笔记本电脑,正准备返回办公室。

“艾米老师。”韩露在她身后叫了一声,“我想咨询一下艺术表现力的问题。”

与此同时,在离开训练中心后,江心没有做更多的犹豫,直接就搭上了前往加拿大多伦多的飞机。

穆勒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考虑。因为这里涉及的不仅仅是队员转俱乐部的问题,在所有的国际大赛上,选手都是代表国家出战的,所以,如果江心确实决定从过去的队伍独立出来,彻底不受过去的教练管制的话,她还必须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归化。

比起过去,现在观众对于运动员归化的认可度虽然已经高了很多,但也还是有很多不接受这个说法的人存在。他们认为,一个人连自己的国籍都可以舍弃,他们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他们说得不错,她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在她被陆柏霖放弃,被花滑队放弃,甚至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之后,她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不能放弃。一直以来,她最受不了的,便是其他人对她的忽视。她曾经想要成为最好的运动员,想要赢得全场起立鼓掌的荣耀,想要成为最棒的体育明星,让所有人都为她的美貌和魅力所折服。所以,陆柏霖面对她时所表现出的公式化的态度,仅仅把她当作一样商品的态度——让她在清楚事情就本该如此的同时又大为恼火。

既然要做商品,她想,那我也要做最好的商品。

于是,她对穆勒明确地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要做核心。

这个要求提得其实是有些幼稚的,但在强烈的愤怒和不甘之下,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告诉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穆勒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拒绝和嘲弄她,但他却答应了。

“没有任何问题。”他说,“我向你保证。”

对江心来说,多伦多并不是一个太陌生的地方。穆勒俱乐部里的人到机场来接她,在这之前,穆勒就已经把和国内训练中心的所有交接工作都处理妥当了。

“辛苦了。”他对江心说,同时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走吧。”江心只是淡淡地微笑了一下。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厌烦了像过去那样对他人假装善良可爱来博取他们的好感了。

她坐在车的后排,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心中仍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多伦多也好,北京也好,她每天面对的,都只是那一片毫无分别的冰场而已。

到俱乐部的第一天,江心便见到了俱乐部创始人兼总教练的穆勒。他退役之后,看起来与过去担任选手的时候不太一样,敛起了一些锋芒,又多出了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穆勒先带她在俱乐部里参观了一圈,之后平静地说:“之前的事我都听说了。”

江心的心提了一下。

“没关系。”他宽慰她,“事情没有多糟糕。我们做运动员的,还是用成绩说话。只要成绩过人,在世界上拿下排名,就没有人能对你说出什么话来。”

穆勒的语气不完全像是在单纯地安慰她,而像是他这么确信,这件事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您有您的……”江心斟酌了一下用词,“计划。”

“那当然。”穆勒微笑。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冰场内,冰场中心已经有几个年纪一眼看去便很小的运动员在练习着,她不认识。“我有我的计划,但是,”他看着她,“我可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教练。”

“我明白。”江心回答,“我有准备。”

穆勒的视线落在江心身上。

距他上一次在比赛时见到江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前,她的身上还有一些天真和稚拙的地方,但是如今,这些东西都已经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果断和漠然。

这是她在经过了这些事之后,努力培养出来的东西。

穆勒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他更多的是觉得,现在的江心身上有他非常欣赏的特质,他认为,他需要她有这种品质,或者说这种气质。

他没有对江心撒谎,他的确是有一个计划,他想要固定她的风格——诚然花滑选手理应可以驾驭各种各样的曲子,但是,若有一个明确的风格定位,或许也是一个吸引眼球的好方法。

他希望把她打造成为一个妖媚冰冷的女王,让她与他的搭档并非像绝大多数爱情曲目里一样相恋,他希望他们可以呈现出一种更加疯狂的,复杂的,相互憎恶的关系。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非常迷恋的一个主题,在现役的选手中,包括处在巅峰的那两个加拿大人在内,都还没有人可以表现这样的主题。

它危险,但它也是机会。

这个时候,姜至俊也从外面走入了冰场。他没有和穆勒打招呼,甚至看起来并没有看到他就在这里,径直地走入冰场,马上便要准备开始练习了。

穆勒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就是这样的。”他先对江心说,然后敲了敲栏杆。

冰场里的所有人都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他摆了摆手,又指了一下姜至俊。

姜至俊滑了过来,他的表情是那种看不出情绪起伏的冷淡,这和许浩洋有一点相似。江心想,不过,许浩洋更多的是寡言,而姜至俊,则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认识一下吧。”穆勒说,“姜至俊,江心。以后,你们就是搭档了。从下个赛季开始……不,从这个赛季之后的商演开始。”

为了接下来的四大洲锦标赛和世锦赛,韩露和许浩洋加大了练习的强度,把原先刘伯飞规定的睡眠时间缩减了一个小时,以便更加细致地打磨他们已经练习过无数次的节目。刘伯飞起初坚决反对,但在许浩洋丝毫不打算退让的坚持和在世锦赛结束后便回归规定作息的承诺之下,他让步了。

他看着许浩洋,竟然恍惚觉得看到了少年时的他。

像一只小兽,带着原始的野性与不容质疑的信念对他说:我要得到这个。

在世锦赛上,和之前的大奖赛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放弃了那几个难度较高的跳跃,将侧重点放在了表现力上,因为跳跃一旦出现失误,扣掉的分数要远比加的更多。这两个多月来,在艾米的指导——大概还有张磊和子君的捣乱之下,他们尝试着完成了一套追求每个动作的精准演绎的节目。这套表演让他们在世锦赛上夺得了第六名的成绩。

在从等分区返回准备区的时候,他们同杜哈梅尔和埃里克擦身而过,一句话都没有说。

埃里克看着这两个人努力保持着高傲与冷静的背影,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在这个赛季,埃里克分明是看到了许浩洋内心世界的雏形,那一个不属于电影,甚至不属于作者的堂吉诃德,唯有许浩洋可以呈现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堂吉诃德。

因为他的人格有一些缺陷,这种缺陷反而构成了他的风格。

只是他本人尚未察觉到这一点。

这个赛季的全部比赛都结束后,将有一个颇具规模的慈善表演在日本名古屋举行。这是由日本一位颇具声名的现役男单选手主办,邀请了世界一二线的花滑选手们共赴名古屋,也就是说,这说不定是近十年来,在各大主要赛事之外,冰迷们最能一饱眼福的一次机会。

这次商演,韩露和许浩洋,张磊和子君都受到了邀请,这对他们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而且,除了这件事之外,训练中心还会再另外迎来一个好消息:王柳终于结束了在莫斯科的学习,归队之后,她仍旧和她的旧搭档陈廷源组合,在这几个月里,正式为她成年后的第一场比赛做准备。

为了庆祝王柳的回归,队内几个和她关系很好的年轻队员每天都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在“开一个欢迎Party”“买一个大蛋糕带到冰场”“在冰场铺满气球”等提案毫不留情地被在一旁监督的孙教练否定了之后,还是不得不选择了最普通的那个庆祝方式——在食堂里吃一顿大餐。

“允许你们买个蛋糕。”孙教练看着一帮孩子们失望的脸,大发慈悲开了个特例,“但是不准搞到食堂地上。”

到了王柳正式回国的那一天,令众人没能想到的是,她甚至都没有先把行李放回宿舍,也没来得及缓一下自己坐长途飞机后的疲惫,便直接去了冰场。

她出现在冰场上的时候,第一个看到她的队员直接发出了超高分贝的惊呼,之后几个人扑了上去,一下子把她围在了中间。

他们的拥抱和尖叫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才平息下来,当冰场重新安静下来之后,所有人都不由得把视线投向了自最初便站在冰场边缘的陈廷源。

陈廷源沉默着,他没有上前拥抱久别的搭档,甚至脸上也没有一点表情。他就默默地看着王柳笑着朝他的方向走过来,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剩差不多一臂远时,他终于再也憋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像在外面受过天大的委屈终于回到家的小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最后王柳也蹲下把他抱在怀里安慰,哄了好一会儿才算一点点收住。

韩露停了练习,有点蒙地看着这两个人。

“怎么回事?”她问许浩洋,“怎么了?”

许浩洋摇摇头:“别问了,说来话长。”

“你听不?”张磊跳过来,“我给你讲啊。”

“不听,滚。”许浩洋简练地说。

“你这个人,我说许浩洋你这小王八蛋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学坏了啊你知道不?”张磊脸上的表情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变换,最终停在一个“这世界乱了这人不能行了”的表情上。

“有你什么事啊?”许浩洋挥手,“有你什么事你就跑过来。”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你这个人……”张磊作势要撸袖子打架,“你这个人是要疯,学会挤对人了你?我告诉你,现在这整片冰场,就只许韩露姐挤对我!来韩露姐,你骂我。”

“滚。”

“听见没有?”许浩洋眯着笑眼看着他,“你女神让你滚。”

王柳的欢迎会就在这一天晚上,为了让大家玩得更自由,教练组只是待了二十分钟左右,敬了两杯果粒橙便离开了食堂。一群年轻人围了一桌,王柳坐在正中。韩露并不是特别习惯这种场合,要是放在过去,她顶多待个十分钟就要起身走人了。不过这次,她左边坐着许浩洋,右边坐着子君,整桌的气氛热烈和谐非凡,并没有给她抽身离开的空档。

她也并不愿破坏这个气氛。

王柳比陈廷源还小两岁,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她个子只有一米五出头,圆脸齐刘海,一双眼睛里写着倔强、热切和永不因为什么而熄灭的希望。

“去年过年的时候可好玩啦,”王柳和队友们说着话,她声音脆生生的,“因为我没办法回国嘛,就给我妈写了封信寄过去来着,然后我妈大早晨就给我发了特别特别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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