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我踏上了入伍的征程。火车启程的那一天,母亲为我准备了一份简朴的晚餐,烙了香喷喷的饼,还为我煮了两个鸡蛋。这样的伙食在我们家,平时是难得一见的奢侈待遇。吃着母亲辛苦准备的晚餐,我满含热泪,心里默默发誓,要让家里摆脱这种吃苦日子,让亲人过上好日子。
作为家里的长子,我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妹妹比我小了7岁,我入伍之前,她总是跟在我后面上山砍柴。家境贫困,她穿的鞋子早已经破烂不堪。鞋子是三弟的,而四妹穿着总显得有些大,行走间显得颇为困难。
常常思索着,家里的日子究竟能过得好一点呢?我并不奢求美味佳肴,只期盼着家人能够吃饱,弟弟妹妹有合身的衣物和鞋子穿。
年,公社进行征兵,我自愿报了名。对我而言,只有通过入伍才有可能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在我入伍之前,我钟情于村里的刘燕霞,可她对我既不拒绝也不表白。母亲对此深有感触,认为我家太贫困,若刘燕霞嫁过来,必然要与我们一同忍受生活的艰辛。对方的犹豫是理智的,毕竟只有我有出息,她才能安心与我共渡未来。
就在我入伍的前一天,刘燕霞的父母特地来访,她的母亲表达了对我家境的担忧。尽管不愿看着女儿过苦日子,但因为刘燕霞对我怀有感情,她仍然愿意让我们在一起。当我成功入伍后,刘燕霞的母亲认为我有能力,于是默许了我们的交往。
父母了解,如果我不入伍,考虑到我们家的经济状况,我可能会选择单身生活。因此,刘燕霞的母亲主动提出这样的安排。我和刘燕霞的姻缘因此有了希望,父母也高兴地答应,嘱咐我要在部队表现良好,不辜负家人和刘燕霞的期望。
新兵连的训练极为艰苦,我们不仅需要完成训练任务,还要参与农田劳作。尽管在部队能保证吃饱,但食物质量并不理想。每天的伙食要么是白菜萝卜,要么是水煮苞菜。有一次,连长让炊事班加了两道菜,结果我们惊喜地发现,四个菜仍然是白菜萝卜,连一滴油水都没有。
新兵训练结束后,连长决定杀一头猪,我们这些新兵享受了一顿美味的猪肉大餐。即便如今我已经年事已高,生活条件也好转了许多,但我仍然铭记着初次品尝猪肉时的兴奋和满足。那种肉香味,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随后,我被分到了步兵连,开始了正式的军旅生涯。每月有一些津贴,我舍不得花,大部分寄回家里。为了省钱,我甚至捡拾他人未用完的牙膏继续使用,每次刷牙只挤出一点,希望一支牙膏能够延续五六个月。
在我们班里,我是条件最为困苦的一位,但战友们了解我的情况,从未拿这事儿笑话过我。
为了给连长和指导员们留下良好的印象,我成为训练中最能吃苦的人,不论连长分配何种任务,我都能胜任。虽然我不是个多话的人,但在工作上一直踏实认真。因此,连长和指导员对我的评价非常好,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我成功当上了班长。
除了训练之外,我会抽空给家人写信。一旦家人得知我当上了班长,他们的高兴程度超过了我自己。我也给刘燕霞写了信,以前她要么不回我,要么只是简短回复几行字。但这一次,当了班长后,她的回信字数超过了多字,虽然都是激励我要好好干,争取尽早提干,却没有询问我是否辛苦。尽管如此,这些文字在我心里都是温暖的。
年,我迎来了晋升,担任了排长职务。连长告诉我,这是我军旅生涯的第一台阶,只要我继续努力,未来还会有第二、第三台阶……
得到连长的鼓励后,我对未来更加充满动力。提干后,我有了探亲假。回家探亲时,由于已经晋升为排长,我可以穿着四个兜的制服。战友们纷纷表示,这次我回老家,终于可以昂首挺胸一回了。
当时我也确实这么想,然而在回家之前,收到一封改变我的主意的信。这是我老家的发小寄给我的,我们从小关系就很好。我入伍当兵后,他常常前来我家帮忙,正是有了他的支持,我父母的生活才能轻松一些。
在我父母眼里,发小与我一样,就像自家儿子一样。在我入伍之前,发小已经谈了一段恋爱。那时的对象是隔壁村的一个女孩,两人的感情看起来非常深厚。我本以为他们会修成正果,却没想到最终却分手了。发小在给我的信中倾诉了他的苦衷,原来是因为他支付不起80块的彩礼而被对方拒绝。写信时,他应该是泪流满面,信上留下了泪痕。
那时我既为他感到惋惜,也心疼他的遭遇。不禁让我思考,我的感情是否能够经受住考验呢?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想,为了掩饰提干的事情,我回家时特意穿上了普通的军装,将四个兜的军装放在了包里。
四年未曾回家,踏上回家的路途,内心激动又忐忑。我带着刘燕霞写给我的信一同携带,火车行驶的过程中,我一直在阅读她给我的信。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了更多的疑虑。
过去我是不敢质疑她对我的感情的,因为能娶到老婆已经是一种幸运。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提干了,有了更多的底气。我渴望一份真挚的感情,想要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而不仅是因为我有了出息,她才会嫁给我。
回家的时候,三弟正在路边玩耍,看到我,兴奋地跑了过来,口中高喊着“大哥回来了,大哥,我想死你了”。
我给家里的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尤其是四妹,我为她买得最多。除了一双新鞋,还有一身新衣服,还有扎头发用的漂亮绳子。知道女孩子都爱美,我希望她能够保持美丽。
当我为刘燕霞准备了礼物,准备前去送的时候,刘燕霞隔壁的一位男孩却突然来到了我家。他看起来年纪只有八九岁,好奇地问我为什么没有带红领章。我很惊讶,年纪这么小的他怎么知道红领章呢?
他挠了挠头发,有些窘迫地说,是刘燕霞叫他过来看看我是否戴着红领章。他比较好奇,所以才开口问我。为了掩饰实情,我撒了个小谎,声称我已经退伍了,所以没有红领章。
男孩离开没多久,我提着礼物来到刘燕霞家,然而她却拒绝开门。刘燕霞的父母告诉我,我没有提干,之前商定的亲事就此破裂。我很想知道刘燕霞的看法,于是蹲在门口没有离开。
不久后,刘燕霞走了出来,将我写给她的信撕得粉碎。她冷冷地表示,早知道我没有提干,她就不会等我四年。把纸片扔下后,她离去,甚至懒得和我说一句话。
回到家后,心情沉重,我抱着母亲痛哭一场。母亲安慰我不要轻言放弃,决定去找刘燕霞的父母好好谈一谈。我想着,强扭的瓜不甜,即便现在勉强结婚,未来的生活也不一定幸福。
那个晚上,我辗转反侧,第二天一早,我向父母坦白了我提干的事情。母亲责备我不该隐瞒,如果当初我穿着四个兜的军装回家,我和刘燕霞的婚事就不会有问题。现在好了,婚事泡汤,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媳妇。
尽管如此,我并不后悔我的决定。我归队时确实穿上了四个兜的军装。回到部队后,二弟写信告诉我,我走后,刘燕霞曾到我家大哭一场,说我太狡猾,认为我根本看不上她,所以提干后故意说自己已经退伍。
我给刘燕霞写了一封信,劝她别再闹了。如果她真的爱我,就应该能与我共同面对困难,而不是在得知我退伍后就立即改变态度。婚前她既然如此现实,那么婚后如果我不再是连长,或者转业后分配的工作不够好,她是否还会坦然面对生活呢?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曲终人散,缘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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