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临床治疗湿温,如果患者出现了胸满心烦的情况,晚上睡不着觉,每在下午发热与心烦加重,心中懊恼不已。这是湿热上蒸,气郁火结所导致的“火郁”心烦之证。此时,我意识到如果仅仅使用三仁汤清利湿热邪气,因为火郁在胸中,效果并不理想。
这采用古方的栀子豉汤与三仁汤合方进行治疗。《伤寒论》的栀子豉汤以擅长治疗“虚烦”而著名。“虚烦”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烦,让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由于是火郁气结,所以有时可兼见“胸中窒”,“心中结痛”或心烦腹满等气血郁滞不利的特点。火应当清之,郁应当散之,所以用栀子豉汤清宣郁火。
栀子具有苦寒清热的功效,但其体轻而上行,清而宣,与芩、连苦降直折的特点不同。凡是火热郁而心烦者,没有比栀子更好的药物能够治疗。因此,丹栀逍遥散及越鞠丸的火郁都选用栀子而不用其他药物。豆豉气轻味薄,既能宣热透表,又可和降胃气,宣中有降,善于开通火郁,同栀子合用治疗火郁虚烦十分合适。
湿温病出现心烦,乃是湿热之邪郁于胸的一种见证。除心烦证外,胸满为甚,三仁汤能清利三焦之湿热,而不能治疗胸中之火郁,而黄芩、黄连又因苦寒直折的特性带来了冰伏湿邪的弊端。而“古方”与“时方”接轨的三仁汤与栀子豉汤合用,既能清热除烦,开郁理气,而又不损伤湿热邪气,发挥了“古今接轨”的作用。在临床治疗“湿热伤肺之咳嗽”时,我经常使用“甘露消毒丹”的汤剂,效果显著。一日,我遇到了一位妇人,她的舌、脉等生理特征显示出属于湿热之邪。然而,除了咳嗽之外,她还伴有气喘,无法平卧的症状。三日来,她无法安枕,痰气噜噜作响,身体疲乏无力,无法支撑。尽管西医按肺炎治疗,但效果并不明显。我切其脉象浮濡,视其舌苔白厚而不干燥。我思考后认为,此证属于“湿热咳”。然而,由于肺失宣降,又出现气喘不卧的症状,这并非甘露消毒丹所能彻底治疗。根据仲景的方剂配伍原则,治喘当用麻黄。有寒者配以干姜、桂枝;有热者则配以生石膏这种辛寒之品。然而,现在是湿邪所伤,若想用麻黄来治疗喘症,应配以何方何药才合适呢?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认为只有《金匮》之麻黄杏仁薏苡甘草汤才能散寒除湿、宣肺平喘,而且也切中湿咳的病机,并不会产生助湿生热的弊端。(按:后世的“三仁汤”方剂,实际上是从“麻杏薏甘汤”变化而来)。于是,我在甘露消毒丹的方剂中加入了麻黄3g,杏仁10g,薏苡12g,炙甘草3g。仅仅服用了一剂药,当夜她的喘症就能安然卧睡。熟睡一夜后,第二天她的喘咳症状就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我治疗一位患者,他的胃病源于食滞伤胃,中焦湿浊不化。食物在胃中滞留,导致胃胀满、痞闷不适,反酸嘈杂,胃脘疼痛。他的舌苔白腻,脉象沉滑,我以古方之大黄黄连泻心汤为主,再合以时方之平胃散加减,疗效显著。一位西医也患上了胃病,反酸吐苦水,胃中嘈杂不适,烧心作痛。各种治疗方法都无效。我有幸前去昌黎讲学,他特地邀请我为他诊治我。切脉视舌,诊断为湿浊生热之证。我以平胃散为基础,加入10g黄连、2g大黄。他服用七剂后,酸水不再泛滥,嘈杂与烧心都得到了缓解。他非常高兴,赞叹中医药的伟大。
二、今方接轨古方
古方的芍药甘草汤,被誉为治疗“脚挛急”的灵丹妙方。然而,有一天在门诊时,我与学生们共同应用此方,却发现效果并不明显。学生们议论纷纷,不知所措。于是,我决定在原方中添加羚羊角粉1.8克和钩藤16克(这是时方羚角钩藤汤的主要药物),仅仅服用三剂,脚挛急的症状就完全消失了。芍药甘草汤,其苦、甘、酸的组合,如同一位智者,平肝养血,缓急解痉。然而,为何原方效果不佳呢?原因就在于病情严重而药力轻微。而今,我运用时方的羚角钩藤汤与之相结合,犹如雄辩的事实胜过千言万语。羚羊角与钩藤,直入厥阴肝经,如同一对守护者,清肝祛风,舒筋散血。它们在芍药甘草汤的基础上,发挥了独特的功效。这就是为何芍药甘草汤与羚角钩藤汤结合后,能够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从病理角度来看,两种方剂的治疗目标是一致的;从药味分析来看,羚羊角与钩藤无疑为芍药甘草汤起到了如虎添翼的辅助作用。古今之方必须接轨,这一理念在这场药方的革新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古方中小柴胡汤,针对“胸胁苦满”这一肝胆气郁的病症,一直以来在医界备受赞誉。然而,当我在治疗女性气郁时,虽然也使用了此方,但效果却并不尽如人意。于是,我决定尝试将时方中的越鞠丸(汤)与之结合使用,这让我看到了显著的效果。服后,患者心胸顿觉畅通,舒畅之感溢于言表。可以说,单独使用柴胡或越鞠,都无法达到这种双管齐下的效果。这就像用兵打仗,贵在神速,只有这样才能在竞争中占得先机,胜人一筹。
古方的苓桂术甘汤,对于治疗水气上冲的“水心病”,堪称举世无双。然而,水湿与痰热往往狼狈为奸,临床上除了胸满心悸气冲之外,还常常出现心烦、少寐、泛呕欲吐等症状。曾经试过加用龙骨和牡蛎来镇逆,但效果微不足道。后来,我用时方温胆汤,它像接力赛中的接力棒一样,发挥豁痰行饮、安心定悸的作用,让人酣然入睡,各种症状迅速消失,身体康复如初。最近我读到河南周世印先生所提出的,将古方四逆散与其他名方如二陈汤、黛蛤散、五磨饮子、金铃子散等组合使用的合方之法,这种方法广泛涉及了各种病症,其奥妙之处可谓无穷。而上海潘文奎先生则善用古方麻黄附子细辛汤,以治疗心动过缓。他深知古今医术的融合能产生巨大的力量,因此他提出了将时方中的菖蒲郁金汤、桃红四物汤、失笑散与古方合用的方法,这种方法在临床上取得了显著的效果,充分展现出古今合方的优势所在。可见“古今接轨”之法,在广大医者心目中,早有一种自发的趋势,把古方、今方有机地而又恰如其分的形成“古今接轨”,乃是伤寒学的新生力量,也是方剂学一大进步,实为发展中国医药学的伟大工程。以上所论,错误难免,敬请大家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