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带着秘密坐牢”
说这句话的人是今年25岁的威廉?麦克内利。一个月以前,他的身份还是英国海军前卫级战略核潜艇上“三叉戟”ⅡD5潜射战略弹道导弹系统的武器工程技术艇员。2015年初他曾随“胜利”号核潜艇出海巡逻。2015年5月6日,维基解密站发布了以他的名义写给全球公众的一封长信。他在信中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了他在英国海军战略核潜艇上见到、听到的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安全漏洞。他希望以这种方式引起公众对英国海军内部军纪涣散、安保堪忧的重视,避免核潜艇灾难的发生。从这一天起的约两周时间里,他失踪了。5月18日,他在苏格兰爱丁堡自首,被移交给英国海军宪兵,目前正被军方羁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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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麦克内利写的这封长信里,他对这一艘搭载着致命核反击武器、对外号称世界级先进的战略导弹核潜艇,进行了如下的描述。
机密会议旁若无人
O组会议是在前卫级核潜艇的导航中心举行的高级军官间通报艇上事件、事故,制定行动计划的机密会议。麦克内利在登艇时只是个工程师,按照规定根本不能出现在导航中心,更不可能参加这种会议。由于他作为“三叉戟”导弹导航系统的工程学员需要熟悉这里很多设备的操作和维修,因此得到进入这个舱室的许可。一次机密会议开始时他刚好坐在一个角落的电脑前,高阶军官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开始开会了。麦克内利就这样原原本本地旁听了O组会议的所有内容,但他没有在公开信中披露任何详细信息。
电子产品随意使用
艇上的导弹控制中心是前卫级核潜艇作为英国二次核反击力量最为关键的中枢之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关乎到艇载核导弹乃至整个世界的安全。原则上只有海军特定名单上的人才可以进入这里,并且不能携带任何个人电子设备以防泄密。麦克内利声称他故意把自己的手机带进了导弹控制中心,用手机摄像头拍下了“三叉戟”ⅡD5核导弹安全保障手册的部分内容。而他身边数米远的地方就有战略武器系统的值班人员,周围还有艇上的监视摄像头。他们完全忽视了麦克内利自称“以身试法”的严重违规行为。
安全检查形同虚设
按照规定,要进入前卫级核潜艇的绿区(即潜艇内最外层的安全检查区)必须要出示身份证明,经值班军官逐一验证、安检后方可进入。但麦克内利声称,他在进入绿区时从没有被要求出示证件,有几次他将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脸,值班的军官甚至不看他的脸,没有任何阻拦就让他通过了。绿区的大门上有密码锁,但也都是形同虚设,只要有绿区的门禁卡就能在远距离通过感应自动开启大门。一群人进入绿区也没有被单独验证身份和过检,一窝蜂混进去也没有人阻拦。
随意行为无人管理
前卫级核潜艇的导弹舱储存着世界上最先进的分导弹头潜射战略核导弹“三叉戟”ⅡD5。然而麦克内利声称所有进到导弹舱的人都没有经过安检,很多人的私人携行装具就胡乱扔在“三叉戟”导弹的发射筒边上。在一次导弹维护任务结束后,一名维护人员居然在导弹安全部件还没有安装到位的时候就邀请作为学员的麦克内利探身到导弹结构内部,把导弹战斗部的爆炸装药指给他看。这是本不应该有的多余动作。理论上,这个时候只要有硬物撞击炸药部分就可能造成巨大的灾难。
还有多少触目惊心的事
另一些情况也让人担忧。比如生鲜肉类、各种食品等经常散乱堆积在码头经历日晒雨淋,甚至包装破损的食物都被运进潜艇,作为供给舰员的日常消耗品。艇上经常因为洗手间便池堵塞而污水横流,有几次污水都流到了电气舱室,脚下的浑浊一片竟然是带电的。艇上的关键岗位长期缺乏固定人手,麦克内利就曾长期作为某个岗位上唯一了解自己工作内容的艇员。艇上维持战斗力至关重要的两台海水净化器长期处于故障状态,无法供给可饮用净水。不少子系统的故障报警铃声习惯性地被忽略,甚至因为声音令人厌烦被关掉……
麦克内利说,他从一开始留心记录这一切是出于对所有不负责任行径的深深震惊和危机感。他在公开信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幸好我不是恐怖分子,否则我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麦克内利声称他听取过潜艇基地的安全简报,基地内每年要丢失上千个有效的身份证件。而从潜艇基地进入码头靠泊区域既没有执行人物同检,也没有严格履行身份对照程序。用麦克内利自己的话说:“进一家夜店可能都比我进入(潜艇)绿区要难得多”。先不说潜艇内部有些什么样的安全漏洞,如果只是最外围的安全屏障都像他所描述的一般形同虚设,那么别有用心的人能有机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就可想而知了。麦克内利明知道私自记录和披露某些核潜艇详细情况、做出不符合安全规定的行为要受到军纪军法严惩,依然将这些情况大白于天下。
这些信息见诸络后引起了媒体和民众极大的震惊。英国乃至欧美的主流报纸和电视台连续报道此事。但英国国防部的态度反倒是很暧昧。英国国防大臣麦克?法伦5月28日表示,麦克内利声称的那些核潜艇安全漏洞要么是子虚乌有,要么是他自己对很多事情的理解错误。然而英国各界对此解释并不满意,认为官方的“辟谣”不具备充分的说服力。由于涉及众多核武器和英国海基战略平台的机密,在没有真正发生严重的核潜艇事故之前,麦克内利究竟有没有说真话、说了多少真话,人们很难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英国公众和一些民权团体并不信服国防部的“辟谣”。对于麦克内利本人来说,在潜艇里进行了大量违规操作、私自披露重要军事设施细节、服役期间潜逃,都是无法推卸的“错误和罪行”,绝不是把“秘密”讲出来就可以相抵掉的。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麦克内利要为此受到严厉的惩处,他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