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整洁的房间里,一名满头白发的老人,步履蹒跚、缓缓地靠进了木制摇椅中,摇椅轻轻摇晃着,老人闭目静听着留音机里传出的梅兰芳先生的《贵妃醉酒》,手指随着戏曲节奏轻轻叩在摇椅的扶手上。老人的思绪随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回到了过去。
爱而不得,她痛苦一生,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想明白,爱上那个渴望而不及的男人究竟是对还是错?过去的事,对她而言,是心中解不开的结。
01尘封的往事,心底的一抹伤
在摇椅后面的柜子上,摆放着一张穿着清朝旗装的少女的照片,那是老人年轻时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容颜俏丽、秀发乌黑、目光沉静、衣着精美。照片上的一切都告诉着人们老人过去的生活富贵非常。
精美的旗装、清朝的老照片,这名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她爱的男人又是谁?她又为什么会爱得如此痛苦?
要想解开这些疑问,就得先知道这名老人的过往。
老人名叫王敏彤,哦不,她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完颜童记,王敏彤是她的汉名。完颜氏,是满州贵族,属镶黄旗。
她这一支里,离她最近的出名的人物是他的曾祖父完颜崇后,完颜崇后曾经担任过清朝的军机大臣。因着曾祖父的荣光,完颜家族曾经显赫一时。
与她的父族相比,她的母族身份更加尊贵。她的母亲是乾隆皇帝的五世直系孙女,贝勒毓朗是她的外祖父,与她关系亲厚的表姐更是清末有名的皇后——婉容。
正如《红楼梦》贾王史薛四大家族一样,无论曾经多么显赫的家族,似乎都无法逃脱瓦解冰消的命运。
王敏彤虽然出身显贵家族,被大家誉为最美格格。可惜她不是出生在清朝的鼎盛时期,而是生于清末民初的乱世。
生在乱世,注定生活不会平安顺遂,若得一良人相伴,也是苦中一点甜。可她不仅生活拮据,更是从未结过婚,没有子女,晚年凄苦。
当年正值妙龄、又出身贵族的王敏彤,想要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并非难事。为什么最终婚事作废呢?
原来,清帝退位之后,王敏彤的父亲又重病缠身,母亲只好带着她和妹妹寄居在家底尚厚的外祖父家。
在外祖家,王敏彤接受了整套的旧贵族女子的思想教育和礼仪训导。不经数年,就出落得亭亭玉立、举止落落大方,深得长辈们的喜爱。
眼看着王敏彤到了嫁龄,虽然外祖家的情况此时已不复往昔,但大家族的面子和尊严是不能丢的。外祖家为王敏彤找了一门同样出身爱新觉罗家族的人家做婆家。
可王敏彤心里是不愿意的,因为她的心里住了一个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人,那人也正好是她的姐夫,已经退位的皇帝——溥仪。她心仪他已久,只是这个秘密她不愿让家里人知道。
那是一个令她毕生难忘的日子,那时她进宫去探望新婚不久的表姐婉容。表姐婉容本就是名动天下的美人,初婚不久的她更带了几分新妇的娇羞妩媚,她惊叹于表姐的变化,更好奇素未谋面的皇帝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完表姐之后,她要按照宫规出神武门偏门回家,途径御花园,遇见了让她心动半生的人。后来她想,如果当时他不曾遇见他,她的人生是否会是另一幅模样。
御花园里的花朵竞相开放、五彩缤纷,可花儿再怎么好看,也不及那看花的人。只见那人带着眼睛、衣着精致、举止温文尔雅,身旁放着一辆西式自行车,整个人透着一股飞扬洒脱之气。那人沉浸在花中,并未注意到远处的王敏彤。
王敏彤不由地看痴了。经过宫女的提醒,王敏彤才猛然回神,得知那人是皇帝,向那人遥遥行了一礼,便娇羞地出宫去了。
回到家中很长一段时间的王敏彤,依然还在想着在御花园中遇见的皇帝。情窦初开的少女无法抑制住对心爱之人的思念。只是她心爱的人此刻还不知道,在京城的某一处,有个姑娘在想念着她。
乍然得知家里给她安排了亲事,她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虽然她知道家里的实力已经不如从前,需要通过一门好亲事来维系家族现状。
她也知道她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她的心里更清楚,她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姐姐去嫁给他心爱的皇帝姐夫。她的心里是矛盾复杂的。
她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去进行了家里安排的相亲。相亲对象虽比不得皇帝那样令人心动,但到底是家里安排的。
传统的思想让她习惯了顺从家里的安排,于是,相亲过后,她准备听从家里的意见,违心待嫁了。
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待嫁的她一时间成为了满京城的笑柄。她的未婚夫爱上了一名戏子并与戏子生下了孩子。王敏彤的母亲不忍女儿受此屈辱,愤怒地与那家人解除了婚约,此桩婚事就此作罢。
虽然婚事作废,王敏彤应该庆幸没有嫁给一个如此不负责任的男人。但她终是年轻,脸皮薄,这件事让她对结婚产生了阴影。
每天闷闷不乐,也变得不爱出门。如果说第一次婚事让她产生了阴影,第二次婚事被阻,更令她难堪。
02再起波澜、奈何红线无情被剪断
原以为心中爱慕的人只能遥遥思念,不曾想还有机会咫尺近看。那个时候的王敏彤已经是二十几岁,按照旧时人们的想法来说已经是老姑娘了,因为第一次婚事的阴影,心中又爱慕着遥不可及的皇帝,迟迟未再次结亲。
这个时候,传来了一个令王敏彤欣喜的消息。他被远在伪满的康德皇帝钦定为亲王溥杰的王妃了。
虽然不能嫁给心爱的皇帝虽然他不再是大清的君主了,虽然他做了受日本摆布的伪满皇帝,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王敏彤的心里欢喜地认为,只要能够常常见到皇帝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佳人的美梦终究还是无情的破灭了,就在王敏彤和溥杰婚事将成的时候,受到了日本方面无情的阻挠。
因为日本人希望皇室亲王的王妃,甚至皇帝的皇妃是自己人,所以坚决不同意出身满洲贵族的王敏彤,成为皇帝的亲弟弟亲王溥杰的妻子。
得知这个结果的皇帝勃然大怒,但他自己都受日本人管控,又能改变什么呢?只是可怜了无辜的王敏彤,成为了博弈的笑话。
这次婚事的无情被阻,令王敏彤难堪不已。性格渐渐变得阴郁孤僻,更不爱与人来往了。
王敏彤后来回想这一段往事,真的很可笑于自己对溥仪的幻想和执着。殊不知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并且要与她死生不见,才更令她崩溃。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产生,也包括思念。距离产生美,凡事都要有一个度,越了界,反而给人带来不适,令人生厌,无法回头。
痴情的王敏彤显然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现在斯人早已远去,想明白了也没人可以倾诉了。
倾国倾城却难倾君心,执着于爱,却成了最不想见的陌生人,可叹、可悲。
03再见却成陌生人
抚摸着身上旧了的衣衫,王敏彤恍惚想起了她在得知心爱之人被特赦时的情形。那时候她知道他回了京城,满心欢喜、精心打扮的设宴招待他。
哪曾想他只一心吃着满桌佳肴,未曾看过身旁的她一眼。不过她并没有灰心。他得知表姐婉容早已故去,她未嫁、他单身。她还是有机会的。
她大着胆子、不顾脸面,不知结果地向他表了白,他被她的大胆吓到了,他坚决拒绝了她的表白。他不喜欢思想、性情传统的女人,也不想和过往再有任何牵扯。
虽然这个过往曾给他带来了短暂的辉煌,但带给他更多的却是痛苦,他好不容易才敢站在阳光下抬头做人,只想平平静静的度过往后余生,所以他再未登过王敏彤家的门。
也许是被人拒绝的不甘、也许是爱得深沉执着,即使在得知溥仪又再婚的情况下,王敏彤还是锲而不舍的猛烈追求溥仪。
面对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王敏彤,溥仪再也忍不住愤怒之气,对王敏彤大吼滚出他的视线,以后都不想再见到她。
此时摇椅上的王敏彤双眼红肿,显然是刚流过泪。她想啊,如果她没有对溥仪死缠烂打,她在溥仪的心中会不会留下一个知礼得体的好形象呢?
毕竟曾经,大家都赞誉她是一个礼数周全的好姑娘,而不是现在一提到她,就说她对曾经的皇帝痴心妄想,死缠烂打,最终遭人厌弃的可悲。
罢了、罢了,不想了,不想了。她如今年近百岁,剩下的时日已然不多了。或许下辈子她还能遇见溥仪,但她想,还是不要遇见了。
一个人的孤苦她已经过够了,她也想拥有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然后相伴到老,儿孙满堂。只是能不能实现,就难说了。
后来的一天,或许是年龄太大了,王敏彤老人在吃饺子的时候,不慎卡住了喉咙,没多久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些前尘往事都随着她的离去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