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宝儿
作者
车轲儿
临世不足90天，肉宝儿就来到了我家。长长的四肢如乏力的四根细棍儿般撑不住羸弱的肉体，胆怯的小眼神拘谨地望着你。四目相触，它诚惶诚恐的背后藏匿着一双柔善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卷曲着随着扑闪闪的眼珠儿一上一下似流动的水波般荡着漾着，让人有些心动。可我还是别传脸狠心地说：“送回去吧。一天天的杂事一堆堆，那儿有时间和心思照料它。”家里“一把手”（女儿）和“三把手”（女儿的爹）同时反驳道：“来者皆是客，何况它现在是没妈的宝宝了。你要是不收留，它就无家可归的了。”二比一。这是我在家里的地位。“三把手”紧密团结“一把手”，俩人同心同德，秒秒钟架空有名无实的“二把手”。拧不过人家的“大腿”，即便心有千千结，也唯有任由“一把手”堂而皇之地在家里寻一隅予四蹄长脚兽以栖身。可年幼的四脚毛孩儿不甚争气，初来乍到不分就里地随地大小便，让负责内务的我甚为恼怒。强忍些时日后，趁“一把手”离家返校求学，本人便理直气壮地给“三把手”提议立马驱逐这四脚毛孩儿。“一把手”眨眼间就晓知这一“官方消息”，隔空咬牙跺脚地下了批示，“切不可。否则……暑假等着瞧！”其实，如此做为非不喜四脚毛孩儿。先前养过两只四脚毛孩儿。这些不能言语的灵性小家伙，谙世事人心，尽忠重情，相处日久后甚是牵心扯肺，殒时更是大伤感情的筋筋骨骨，让人好长时间都缓不过神儿来。但不能说我不喜这机敏可爱的灵性小家伙。可喜欢和养育是两件不同概念的事儿。喜欢即喜爱，因内心愉悦或有好感，逗逗玩玩便可，没有责任和义务。而养育则需付出更多的心力、精力、时间和情感。可不管咋抗议，寡不敌众，这只叫做肉宝儿的四脚长毛兽还是在家里住了下来。拿到居住证后，肉宝儿在家里也逐渐开启了自己的新生活。每日天刚放亮，它就吧嗒吧嗒地跑进卧室，把左前蹄搭在床边，用右前蹄不停地扒拉你，意欲叫你带它下楼遛弯儿。偶逢周末它起的甚早，被它叫醒实在气恼，便没好气地冲它喊：“滚！”于是，它立马“滚”至床的另一侧，用右蹄子去扒拉家里“三把手”。“三把手”和肉宝儿在家里算是至交，虽有不悦但还是爬起带其下楼遛弯儿。自那儿后，聪慧的肉宝儿每逢欲出门儿，便毫不犹豫地锁定“三把手”，不停地扒拉他，冲他叫喊，直至目的达成为止。记得肉宝儿到家的第一天，见我们开餐吃饭没人理会它，它着急地围着餐桌转来旋去，强忍着滴滴淌地口水眼巴巴地看着你。见其可怜的小样儿实不落忍，便拈了块肉扔进它的饭钵钵里。见有肉入钵，在桌边徘徊的肉宝儿立马冲向饭钵钵，一口吞下后再仰头用讨好献媚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目光随着餐桌上筷瓢的转动弧线来回飘移着。这架势摆明了就是心有所求啊。咋办呢？再喂几块吧。喂它东西吃，它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生着辉，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地讨喜地看向你。就这样，一顿饭下来，肉宝儿几乎吃了小半盘炒肉片儿。小试牛刀得逞后，逢我们开餐肉宝儿就巴巴地把自己的饭钵钵叼至餐桌边，然后，静坐在饭钵钵边期望而又可怜兮兮地注视着你。可怜可爱的小样儿，甚是惹人怜惜。果然，它的伎俩又得逞了。一来二去，屡试不爽的肉宝儿讨食吃愈来愈有谋略的了，且有些愈战愈勇的架势了。每逢餐饭，它必将自己的饭钵钵叼至桌边，用乞怜无助的眼光死死地死死地盯着你，如肉蛋般短小的尾巴还不停地绕来晃去绕来晃去，千般柔情万般蜜意地淌着口水默默地讨好着你。餐后，混吃混喝肚儿溜圆的肉宝儿得意洋洋地趴在脚边，嘴里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满足声。时不时地还站起来往你身上蹭蹭，一副心满意足的小样儿。最让人称道的是，它仅用三两天时间就学会了不在家里随地大小便的了。如此这般，肉宝儿很快就在家里站稳了脚跟。并随着年纪的见长，它察言观色的能力愈发得以提升。每至周末，只要见到我们更换衣物，立马就晓知它幸福的周末生活开启了。我们要带它出去爬山溜水玩儿了。难抑内心的喜悦它连蹦带跳地“汪汪汪”欢跳着，间或用两只前蹄在你身上轻拍几下，以表达它的愉悦和喜不自禁。每每下班回家，刚出电梯口就闻见肉宝儿欢天喜地地欢呼声。推开家门，尚来不及反应，一个迫不及待的身影就猛扑过来，热情地扑在你身上，若不赶紧给予热烈回应，它就不依不饶地蹦跳着，吵闹着。直至得到安抚后，方才欢天喜地扭摔着圆圆的小尾巴尾随在你身后。陪你洗手，看你忙弄弄锅碗瓢盆之事。待你忙碌时，它方彻底安静下来。静静地蹲坐在厨房门口处，两只美丽的大眼睛追随着你，安心地看着你。肉宝儿驻家半月后，我因故外出。平日里见惯了我在室内忙碌穿梭的身影，乍然不见它很是不适。它不停地在家里每个房间里寻觅。连书房里堆放图书未来得及清理的纸壳箱也刨开看看。反反复复寻找未果后，它失望地趴在家门口。即便给它喂食，它也象征性地只吃一两口，就不肯下咽的了。暑假时，和好友约好异地游，考虑携带肉宝儿乘机不便，便将它送至宠物店寄养。外面的山山水水甚是喜人，让人有些乐不思蜀。半月后去宠物店接肉宝儿。它孱弱无力地趴在笼子里，可一听到我的脚步声立马站起来狂吠。待从笼子里挣脱出来，一个箭步窜到我身上就不肯下去，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似撒娇又似在埋怨。待它安静下来，我才赫然发现，仅仅半个月肉宝儿就瘦了好大一圈儿。宠物店老板说，它从进到宠物店就不吃东西，全靠饮水苦撑了半月。它可能以为自己被主人抛弃了。泪水瞬间自心底里涌出，那一刻我便决定，今生今世，无论天南海北走到那儿，都要把肉宝儿带上。而今，它栖息我家已整整9年了。9年来，它的足迹几乎行遍小半个中国。从西部边城至东部繁华街市，从渺无人烟的草原至白雪皑皑的高山，从波涛汹涌的海边至千年古厝，我足迹行走过的地方，一定会伴有四只可爱的梅花足印。私下常想，狗宝儿的一生短暂而寻常，被你圈养，它便驯服于你，你就是它的一生一世。这是怎样的信任和依赖，才终生无怨无悔地跟定你，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弱，不抛弃不放弃，紧紧地追随着你，任由你决定它的全世界。亦如《忠犬八公》，即便主人突遭不测，十余年如一日地守在主人归来的车站，直至终老。这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最高礼遇。遇见了便珍惜珍重，无条件地热爱和信任，坚守着永不言悔的挚爱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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